原创同为社会主义国家，南斯拉夫为什么被苏联抵制？

今天我们一起聊聊中国与南斯拉夫关系的曲曲折折。我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在外交部工作，有幸直接接触过一些中南关系跌宕起伏的当事人，包括我国首任驻南斯拉夫大使伍修权将军，外交部当时主管东欧的副部长余湛，后来又陪中国领导人出访过南斯拉夫，自己也做了一些研究，和大家分享一些我了解的情况。

我记得上次谈到中国和南斯拉夫都是自己打仗打出来的社会主义国家，中国人民熟知铁托，南斯拉夫人民熟知毛泽东，邓小平，其实早在二战期间，中南两党虽然远隔万里，各自在东西两线同法西斯进行殊死的战斗，而且也没有直接的联系，但两党都奉行独立自主政策，坚持武装斗争，都在解放区建立了自己的政权。两党都把对方视为同一战线的战友。两党通过自己的媒体，都对对方表达了极大的关注。

当时中共自己办的报刊大量报道了南共和铁托领导的反抗法西斯斗争，据统计，我们党在延安时期的机关报《解放日报》在1941 至1945年间，就发表了近600条有关消息和评述。南共游击队对中国人民反抗日本侵略者的斗争也做了大量的报道，他们也认为南中两国有许多“相似之处”，有着“相同的命运和斗争”。

他们根据艾德加 斯诺撰写的《西行漫记》（又叫《红星照耀下的中国》）等书籍材料编辑出版了题为《中国游击队的万里长征》和《中国青年的斗争》两本小册子，颂扬中国人民斗争的业绩，激励南共游击队的斗志。

但中南关系后来一直是曲曲折折，而这些曲曲折折几乎都与南苏关系、中苏关系掺和在一起，可以说是难解难分。其中一个转折点是1948 年，当时苏联领导的共产党和工人党情报局通过了一个关于南斯拉夫的决议，谴责南共的民族主义倾向，认为这背叛了共产主义事业，在当时条件下，中共对南共的态度只能同苏联保持一致。

中共对情报局决议表示“完全同意”，并公开表示支持。但当时苏共仍不满意。后来据外交部副部长余湛的回忆，刘少奇曾告诉他，当时党中央发表决议还不行，最后以刘少奇名义发表一本小册子《论国际主义与民族主义》才算了事。

1949 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宣告成立时，10 月5 日，南斯拉夫政府就发表声明予以承认。当时考虑到苏联的态度，中方没有立即同南建交，而把建交问题搁置起来。但1953 年情况开始有变化，那年6 月，也就是斯大林逝世后3 个月，南苏关系出现转机。

1954 年，赫鲁晓夫派人专程来华面见毛泽东，通报苏共中央决定会见铁托，改善苏南关系的意见。后来，苏共中央又转达了南共联盟希望同时改善同其它人民民主国家关系的愿望。中共中央于是决定，由中国时任驻苏大使张闻天在莫斯科同南驻苏大使进行建交谈判。1955 年1 月10 日，中南两国同时发表建交公报。1955 年3 月，中方任命伍修权为首任驻南大使。从此，中南两国外交关系进入快速发展的新阶段。

1955 年5 月，赫鲁晓夫亲自率苏联政府代表团访南，在机场宣布，苏南关系史上“乌云密布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希望双方捐弃前嫌，排除障碍实现两国关系正常化。但情况很快就出现了变化。

1956年2月，苏共召开第二十次代表大会，中共中央派出了以朱德为团长的代表团，邓小平是代表团的重要成员参加。苏共二十大会议闭幕的当晚，赫鲁晓夫作了《关于个人崇拜及其后果》的秘密报告，全盘否定斯大林。

苏共中央对外联络部专门派代表到中国代表团住处，口头翻译了赫鲁晓夫的报告，也有回忆说是说提供了一份报告的速记稿，邓小平当时人还在莫斯科，他对这个报告做了一个初步判断，认为这是“突然袭击”，他说“斯大林是国际人物，这样对待他是胡来。”后来邓小平还在不同的场合说过：你不能说错误都是斯大林的，没大家的份儿。功劳是大家的，没斯大林的分儿。

那年5月，美国中央情报局公布了赫鲁晓夫“秘密报告”的全文。这个“秘密报告”产生了强大的冲击波，受冲击最大的是东欧社会主义国家。

1956年是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上的多事之秋。那年6月，发生了波兰事件，波兰西部重要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发生了波兹南爆发了工人游行罢工事件，为了维护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内部的团结，10月，中共中央派刘少奇、邓小平率中共代表团赴莫斯科，就波兰事件与苏共中央协调。

而这期间，又发生了匈牙利事件，布达佩斯等地的学生发动了大规模的示威游行，冲击政府大厦，开始出现流血冲突。刘少奇、邓小平访苏，主要是批评苏联用武力干涉波兰，认为这是苏联大国沙文主义的表现。当时苏共和波共关系十分紧张。中共代表团在苏联和波兰中间劝和。波兰对苏联不满，从今天波兰在乌克兰问题上的立场也可以看出，波兰和俄罗斯之间有数百年的恩恩怨怨。

到10月下旬又出现了匈牙利事件，苏联出兵干预，但示威愈演愈烈，苏联此时准备放弃对匈牙利工人党的支持。邓小平代表中共明确表示反对苏联从匈牙利撤军。但苏共中央认为这可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邓小平说：如果你们撤军，你们将成为历史的罪人。最后在中国代表团启程返回北京之前，赫鲁晓夫明确表示苏联不从匈牙利撤军。

回望那段历史，中共的态度大致是这样的：因为波兰共产党还能控制国内局势，苏联不应该干预，而匈牙利工人党对局势已经失控，所以苏联应该要干预。中共认为在那个时候必须坚持社会主义阵营的统一、团结和稳定。

邓小平坚定的态度给赫鲁晓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后来对邓小平评价甚高，他对毛主席说，“这个人很厉害，我跟他打过交道。1956年他来了，别看他个子矮，但智慧和思想水平可不低。”波兰和匈牙利事件的处理过程，也说明中共在国际共运中的地位迅速提高，甚至开始超过苏联。

然而，我们的立场和南斯拉夫的立场不一样，南斯拉夫是公开支持匈牙利探索自己的社会主义道路的，后来苏联出兵匈牙利后，匈牙利部长会议主席纳吉等人，前往南斯拉夫驻匈使馆寻求政治避难。后来在苏联压力下，纳吉等人被送至罗马尼亚被软禁，后又被判刑，但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以后有时间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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